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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进献玉玺（第1页）

天未见亮，安嗣荣已沐浴更衣，用毕早膳。乘了车驾，由安嗣俊和向泽护送，到得宫门侯旨。辰时，司礼太监宣旨入宫。宫中规矩，不得乘车辇。安嗣荣趋步入宫，只一名仆童手捧锦盒跟随身后。

进献玉玺之仪定在仁德殿。礼部定下的名单：宗室有燕王李景达，皇长子吴王李弘冀。宰辅宋齐丘隐然为百官之，周宗有礼部尚书身份，冯延巳兼着礼部侍郎都列席殿中。徐铉掌大内词令，钟谟官职虽低，却有礼部员外郎身份也在其列。韩熙载虽关心天义社进献玉玺之事，却因官身已被贬去了外州，称病告假不曾赴任而已，并无资格进宫，只得和常梦锡候在宫门外打听消息。殿中唯一一个礼部名单之外，唐帝亲自下旨入宫观礼的便是吴越国九王弟钱弘俶。李璟此举有让吴越国观此盛事，宣示南唐乃天命所归，天下正朔之意。

安嗣荣到得仁德殿门口，从仆童手中打开锦盒，捧出玉玺，走进大殿，自有近侍太监从仆童手中接过锦盒，随在安嗣荣身后。

皇帝端坐殿中，安嗣荣至阶下跪拜，奉玉玺过头顶：“草民安嗣荣，偶得前朝玉玺，皇帝神宝。天子重器，不敢私藏。吾皇陛下，天命所归。择此良日，献祥瑞于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礼太监正欲颂礼。冯延巳忽然出列施礼道：“臣有奏，大唐玉玺，失传已近二百年。今日忽现于世。臣以为须谨慎行事，先辨其真伪，再行受玺之礼。”

唐帝转征询宋齐丘、周宗之意。宋齐丘见周宗不语，一捋花白胡须道：“此乃关乎皇家颜面之大事，确应由资深之人鉴别之后，再行受玺为妥。”吴王李弘冀亦同声附和。钟谟站得甚远，闻之不尽手心有些冒汗。

唐帝道：“传宫中玉匠前来鉴别此玺。”

李弘冀出列施礼道：“儿臣以为，光凭宫中玉匠一人之眼光尚难保万全。礼部掌管天下典章、法度、祭祀。朝廷，后宫所用之一切礼仪器物皆由礼部审核，礼部下属有专设之鉴玉师，当属权威。”

唐帝问周宗道：“周卿，礼部以你为。卿以为礼部鉴玉妥否？”

周宗见陛下点名到头上，纵是万般不愿多事，也是推脱不掉。躬身道：“礼部执掌天下礼仪，祭祀，把关一应用度，确实应算得识宝鉴物的专门机构。”

“周卿以为礼部何人行此事为妥？”

周宗尚未搭话，李弘冀巳抢着道：“礼部员外郎顾文章乃江南名士，入仕前，在金陵城中经营玉石古玩店‘玉玑坊’，天下玉石器物，若经他手，绝没有错看的。”

唐帝道：“此人何在？”

李弘冀：“回陛下，儿臣事先想到今日有此大事，已托礼部冯侍郎传令在宫门外后旨。”

冯延巳忍不住摸了一下鼻子。

唐帝看了一眼两人，淡淡道：“你们倒是想得周到。好，宣顾文章进殿。”又回头对近侍太监道：“宫中玉匠里面有个老头儿，叫什么来着？”

太监稽道：“王存善，此人曾是前朝大唐景宗皇帝的御用匠人。”

唐帝接着道：“手艺好，眼光好，把他也叫来。”

“嗻。”

不多时，王存善，顾文章两人一前一后进殿叩拜参见。唐帝道：“你们两个一个是朕的御用工匠，一个是礼部权威的鉴玉师。你们俩好好给朕看看这块玉玺，是不是大唐高宗、武后之时那方‘皇帝神宝’。”

两人从安嗣荣手中接过玉玺，端详了半日。唐帝有些不耐烦道：“如何呀？你二人皆是此界资深权威，这许久了难道还不能断定？”

那王存善须皆白，已是年近古稀之人。连忙跪拜在地道：“此玺为极品翡翠。翡翠自古流入中国甚为稀少，此物品优器大，绝非普通人家器物，多必出自皇家。观其字，确为高宗时大家薛稷手笔。此外先朝时，宫廷之中蓄有大量西域匠人，小人观此玺，雕工形制，确有西域匠人之手法。以小人愚见，此物确为真品。”

唐帝又问顾文章道：“你怎么看？”

顾文章心中踌躇，额头已有些冒汗。此前他已受了冯延巳交代，今日让他所鉴之玉必为赝品，他只需当庭指出即可。然而端详这方玉玺了半日，凭他的眼光已知多为真品。虽是受了冯延巳之托，也是不敢贸然欺君，一时犹疑不决。

唐帝不悦道：“怎么？礼部权威，竟然拿不准这玉玺出处？”

顾文章硬着头皮，似是而非的答道：“此玉确为上品，文字、雕工都经得住推敲，但此玉似乎有些新，说是两百年的器物，臣有些拿不准。”

李弘冀按耐不住，道：“不可能是真的。”急躁间却没注意到那厢里宋齐丘微微摇头，跟他递眼色示意不可多言。

唐帝惊讶道：“为何断定不是真品，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李弘冀心下一横，道：“因为真品一月前已为儿臣所得。”说到这里，跪下叩道：“儿臣无意私藏，本欲献于父皇，忽有天义社说要献此玺于陛下，儿臣大感意外。思量这江湖上招摇撞骗之徒甚多，儿臣不知这天义社有何不良企图，唯恐陛下受其蒙蔽。故而隐忍不语，欲在今日一同进献，自然真伪立现。”

“此玉何在？”唐帝将信将疑。

“就在殿外，儿臣随从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