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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洛阳旧事(第1页)

张彦泽既已下狱,辽帝将其所部一分为二,分归安审琦和王殷统辖。

东京城中近日最大的事情便是燕王赵延寿的婚礼,此事耶律德光极为看重。王峻暗中与符彦卿、高行周议定诸事后,第二日便上书请归,耶律德光允准,李重进自然要立刻准备随行启程,赵赞又受命即刻赴任河中,婚典诸般事宜便由永康王耶律阮操持。

耶律阮对此事倒是十分殷勤,连日里都在皇宫大内和秦国公府上下奔走。

初八这日,乃是燕王府下聘的日子。这耶律德光既做了中原的皇帝,倒是一心要按中原的礼仪来办事。故而下聘之日,命耶律阮以赵延寿弟兄的身份作为男方主宾,一应聘礼,准备得周全隆重。永安公主早已丧父,符彦卿与高行周乃是后唐元老,故而欲令二人陪淑妃王氏列席女方主宾。高行周不欲前往,称病推辞了,符彦卿因女儿尚在秦国公府,自是欣然应承。

这日一早符彦卿便带了符疏同前往秦国公府邸,提前拜见淑妃。

见到故人,花见羞倍感亲切。符彦卿言明此来有接回女儿之意,花见羞虽有不舍,也只得道:“阅真和永安自幼便感情甚好,妾身倒想留她多陪我儿两日,只是这天下局势,瞬息万变,朝不保夕者比比皆是。女人家更是随波逐流,生死荣辱皆不由己。阅真这孩子,自然还是呆在他父亲身边更好。”言毕便着丫鬟去唤符阅真来见父兄。符彦卿点头称谢。

花见羞叹道:“永安这孩子,年纪小小,转眼间便要成婚过府,从此侯门似海。比起来,阅真有父兄庇佑,倒是幸运许多。”纵是花见羞历经繁华,看淡风云,但骨肉分离,亦不禁心酸。

符彦卿知她孤儿寡母,在乱世中身如浮萍,闻言也恻然于心,只得安慰道:“此事乃是辽帝赐婚,亦属殊荣。赵延寿年纪虽长些,却是风度儒雅,仪表堂堂,又身居高位。既是明媒正娶,倒也不算太委屈永安。”

说话间,一个中年美妇领着符阅真、永安公主和李从益三个少年男女一同来到前厅。两个女孩儿明丽俊俏,活泼灵动;李从益虽然形貌木讷一些,却也是沉稳有礼,颇有诗书之气。三个孩儿有说有笑,倒把这前厅中有些沉重的氛围一扫而空。

符阅真一见了符疏同,便拉着他问道:“二哥,听说你新娶了嫂嫂,还是个才貌俱佳的女中俊杰呢?她可有跟你一起来东京?什么时候带我见过新嫂嫂?”

符疏同笑道:“赶快跟哥哥回去,自然就见到你嫂嫂了。你这丫头野惯了,可该好好跟你嫂嫂学学样了。”说罢伸手抚她脑袋道:“又长高了,都快到哥哥下巴了。”

符彦卿见这中年美妇虽然神态有些憔悴,却也仪态端庄,举止得体,心中暗赞这花见羞果然是风华绝代的脱俗人物,连身之人边亦无凡品。正思衬间,花见羞介绍道:“这位是甑夫人,闺名单字一个‘盈’,前朝时与我同在宫中侍奉先帝,和我情同姐妹。如今洛阳宫中旧人,便只我二人相依为命了。”

符彦卿父子施礼道:“见过贵人。”甑氏欠身为礼。

正说话间,从人来报,耶律阮已经率人执聘礼来到府门前。

花见羞道:“今日聘礼之后,阅真便要回府,就让几个孩儿一起出席吧。”

符彦卿自然不便推辞,众人一同去往大堂迎候。

虽说是耶律阮过府下聘,这府中一应宴饮事务事先已由耶律阮着人安排停当,倒不由花见羞等人操心。

宾主落座,诸般礼节一一走过。宴饮伊始,礼仪官示意,乐妓们来到席间,这第一支助兴歌舞呈上,竟是前朝后唐庄宗李存勖亲手编制的歌舞“洛神赋”。

“洛神赋”乃是曹植所作,此赋虚构了他自己与洛神邂逅相遇以及彼此间的倾慕爱恋,洛神形象美丽绝伦,人神之恋飘渺迷离,终因人神殊途而不能结合,只留下无限的悲伤怅惘之情。

符彦卿闻之不禁心中疑惑,聘礼之宴乃属大喜之事,竟以此曲助兴,实有不妥。转视花见羞,目光中自有问询之意。但见花见羞并不欲回答,只是目光中略有淡淡的忧伤。

众人虽均觉诧异,却也不敢出质疑之言。

但闻歌妓唱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时,目光所及,却见花见羞身旁的甑盈竟隐隐有泪光泛目,符彦卿隐约已知其中必有缘故。

忽地耶律阮开口和道:“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他乃草原男子,声音粗犷苍凉,一时间更添哀伤断肠之氛围。

此时甑盈已是哀伤欲绝,难以自持。径自以身体不适为由,向花见羞告假,离席而去,神情恍惚间竟顾不得和众人道别,便退入后堂。

众人顿时惊讶不已,耶律阮颇有失意之态,却也不在意众人眼光,自顾取了大碗,一口气连喝了三大碗下去。

花见羞见状,挥手令众乐妓退下。起身对耶律阮施礼道:“敝府今日失仪了,只是她心结难解,还请永康王体谅。眼下大典在即,望永康王暂且搁置此事,假以时日,此事或有转圜。”

耶律阮起身施礼,叹了口气道:“小王何尝不知中华之礼仪节操,但此事在我草原亦是惯俗。此情小王自真心,必不敢以强相迫,还请淑妃娘娘玉成。今日聘礼既成,小王告辞。”言毕径直率属官离开秦国公府邸。

众人见状,错愕不已。待契丹人尽退,花见羞徐徐道:“此事说起来算是一段隔世孽缘。当年耶律阮之父东丹慕华客居唐都洛阳,先帝待其礼遇甚隆,常邀其入宫宴饮。东丹慕华才情甚高,先帝曾命甑盈为其演绎舞蹈“洛神赋”。

东丹慕华对其一见倾心,自此常常入宫,寻机与她见面。而甑盈自入宫以来,从未受过先帝恩宠,寂寞空虚中亦为东丹慕华才情所倾倒,情之所至,两人也曾做出越矩之事。为礼法所困,事后甑盈自恨不已,决心至死不再与他来往。东丹慕华郁郁寡欢,自此便作茧自缚,困守在洛阳城中,到死也不曾离开一步。

十多年过去了,纵是时空相隔,时移事易,或许是父子心性相通,永康王自从见了甑盈妹妹,和当年他父亲一样,对她便爱慕不已,立刻来向我讨要。我不得已将当年之事告诉他,原本指望他断了念头,谁知适得其反,他知道其父与甑盈妹妹的过往旧事,竟似种下心结,更誓要娶她为妻。”

“啊!”符阅真不谙世事,问道:“甑姨应该比耶律阮大了十几岁吧?而且曾经和他父亲。。。。。。甑姨怎么可能喜欢他,嫁给他呢?这事情也太过惊世骇俗了吧?”

符彦卿责道:“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不许多嘴。”符阅真见父亲责怪,躲到永安公主身后扮了个怪相,再不敢说话。

符疏同道:“如今辽人入主中原,耶律阮贵为皇子,若一心求之,恐怕甑夫人也难逃此劫吧。”

花见羞叹了口气,对符彦卿道:“符大人可见过当年的东丹慕华。”

符彦卿道:“当年在先帝寿宴上和他有一面之缘。下官眼拙,现在回想起来,耶律阮和他父亲确实有些相似。”

花见羞道:“岂止是相似,我第一眼看到永康王,便恍觉时间倒流。试想我一个旁人尚且如此,在甑盈妹妹眼中,岂非便如斯人重生眼前,心中波澜,又何以能平?此时先帝虽已不在,然而我汉人礼法伦常,安能侍奉其父在先,又委身其子于后。这便是甑盈妹妹心中最为痛苦之事。”

众人闻之皆默然。

半晌,符彦卿方道:“不过以胡人之俗,父亲去世之后,父亲的妻妾只要不是生身之母,儿子皆可继承,耶律阮此举,在契丹倒算不得惊世骇俗。”

花见羞道:“好在永康王对甑盈妹妹倒是真心相爱,誓不以强相迫。虽如此,却也令得永康王亦是自苦不已。或许甑盈妹妹能够解开心结,接纳于他,对他二人才算是最好的结局吧。”

众人思之,皆觉此事一时难解,不禁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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