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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剑拔弩张（第1页）

符疏同回到军户家中，召集上杉等人道：“我已探知永安公主被耶律阮带走，目前耶律阮身在上京附近，我决意赴上京寻访永安公主。此去上京千里，又是契丹草原部落所在，其中危险试想可知。此次出门时，安公子交代‘可在幽燕寻访公主下落’，是以前去草原，本非天义社之命，你等可不必前往，就此南下返回澶州，我单身前往即可。”

上杉信哲沉默了一下，毅然道：“羽栖公主是符家的人，我等也便是符家的家臣，家主的安危，我等绝不会坐视不管；何况营救永安公主也是羽栖公主的心愿。家主无须多言，我等誓死追随。”符疏同见他说得恳切，便也允了。

当天，符疏同等人在幽州城外采买了大量肉干、炒面，准备了足够的饮水，又向附近的军户买了足够用的箭矢。为了节省马力，又另外买了四匹骏马，用来驮运这些给养。幽州城胡汉杂居，胡人尚骑射，这些东西采办起来倒比中原内地方便了许多。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便离开幽州向东北行去。此去上京，局势十分复杂，耶律软虽然得到南下各夷离谨和大臣的拥戴，已在镇州即位，但是身在上京那位铁腕太后却并不认可这位新皇帝。

在述律平心中，德光之后，便该传位给他心爱的小儿子耶律李胡，所以早在德光南下中原之前，这个溺爱幼子的母亲便逼儿子德光立耶律李胡为皇太弟，天下兵马大元帅。德光以为自己春秋正盛，此时尚可从长计议，是以虽然中意耶律阮，却也不愿因此事忤逆母亲，便依从了她。

孰料德光未及回銮，便病死在栾城，南下诸臣竟先斩后奏，立了耶律阮。消息传到草原，这个脾气火爆的太后，在德光的牌位前咬牙道：“若使草原一宁如故，便来葬你。”当下即命儿子李胡率大军南下讨伐耶律阮。

半个月前，两军在幽州城北郊大战一场，耶律李胡哪里是侄儿的对手，一战即溃，马上逃回了草原。耶律阮率耶律朗吾和萧翰等大将继续北上，逼近上都。述律平一生坚毅强悍，如何便肯服了软，于是在上京召集草原留守各部兵马，又将南下诸臣在上京的家属全部羁押，只待耶律阮来战。

符疏同和上杉信哲等人沿着耶律阮行军路线，翻越燕山，往上京而去。一出古北口，天高云淡，六月的草原绿草成荫，野花团簇。偶见一两处契丹人的帐篷，在天似穹庐，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也显得静谧安详。牧民家袅袅炊烟和帐篷外成群的牛羊，俨然是一幅让人心胸豁然开朗的风景画。

帐篷内外，女人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劈材，捡牛粪，挤羊奶是她们早就驾轻就熟的生存技能。被强烈紫外线晒得黑里透红的脸庞有种淡淡的冷漠，但即使是这种冷漠下，也难掩心中的一丝不安。

从帐篷附近经过的成群骑士总会引起她们的紧张。倒不是怕流窜在草原上的盗匪，阿保机治理下的草原自有它不成文的规矩，流窜的盗匪会遭到南北两院辖下各部的围剿，这些年已难见成规模的流匪了。即便有少数几个马贼来袭，这些强悍的妇人也不惮抽刀引弓和他们厮杀。

但是决定草原命运的部落之争却是大战一触即，她们的丈夫和儿子都参加到这场争斗中。如果她们的部落战败，即使是阿保机治下的草原，按照传统，获胜的部落也有权到失败的部落掠夺财富和女人。所以她们担心归来的不是丈夫和儿子，而是来赶走他们的牛羊，粗暴掳走和占有她们的获胜者。

符疏同一行每到一处牧民的帐篷，总是小心而有礼貌的接近住民，向她们打听耶律阮大军的去向。在战争分出胜负之前，部落的武士们是不会随意掠夺的，所以好客的牧民们不管他们身属何部，都会友善地指给他们正确地方向，甚至于为他们送上牛奶、美酒。

清晨的潢河（西拉木伦河）西岸，年已六旬的述律平坐在马车上，凝视着潢河对岸营垒齐整的耶律阮大军，她身后的各军营四更造饭，五更整甲，今天便是她准备和孙儿开战的日子。

杀伐果决，纵横草原数十年的她如何不知人心向背。昨天傍晚，萧翰所部到达对岸扎营时，心有不甘的述律太后派人质问萧翰为何背叛自己?萧翰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当初太后为了立威易储，无辜杀掉臣的母亲，臣怨恨太后久矣!”--而与萧翰持相似理由的文武官员数目也不在少数。

而实力对比同样也并不乐观，耶律阮从他伯父耶律德光手中接过的南下军团集中了契丹最精锐的各夷离谨部队，身经百战。耶律阮本部有七万精锐、耶律朗吾召集了三万部落劲骑、连自己的侄儿萧翰也带了两万精兵来为耶律阮助阵。而自己所率各部有的心怀鬼胎，有的同情耶律阮，认为耶律家族终究欠当年的东丹王一个皇位。靠得住的大概也就只有自己直属的属珊军十万人。两军对比，虽然人数上不吃亏，但耶律阮各部的装备和战斗力却远胜于己方。

倔强的述律平知兵善战，纵然实力强弱不可同日而语，她却还握着最后一张王牌。骁勇善战的侄儿耶律天德三日前得到述律平重赏承诺后，答应率部在今天上午从后方对耶律阮大营起袭击。她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只要耶律阮大营后方开始骚乱，她就会毫不犹豫全军出击，全力一搏。

望着缓缓流淌的潢河水，述律平心情并不平静，她知道这温婉的潢河之水阻挡不了契丹人的铁蹄，只要她一声令下，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便会爆，数万契丹男儿的鲜血便会染红潢河的流水，而自己和丈夫亲手缔造的这个草原帝国将会何去何从殊为难料。